我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刚刚好秋天,我每天放学都会去离家很近的公园,我们就是在那里相遇的,我叫她“第一次小姐” ,但实际上平日里的交谈我还是会叫她小姐的。
那天我就和平常一样坐在公园边边的一个没人坐的长椅上,初秋凉爽的风吹得两边地上的枫叶唰唰的响,背靠着大树而坐的我,正好没能被这秋风光顾。我的身子侧靠在椅子上可以放手的把手上,听着闲适的音乐玩着手机。
“咯吱咯吱”老旧的长椅哀嚎着,椅子的另一头坐下了一个人。按照以往的经验,这种地方基本没什么人,更不会有人坐在这张破旧的长椅上。我用眼睛瞟了一眼,是个女人。长得什么样呢,好奇心驱使着我,想看看是什么奇怪的人,会来这种地方。能够仔细打量她的办法只有搭话,直接光明正大的看的话会显得我是个变态,突然看一眼再把视线立马移回手机屏幕的话会显得我很奇怪,会用更加奇怪的方式掩盖刚刚的行为,所以唯独搭讪才能见到“庐山真面目”。
搭讪这种方法,对我而言就是一个禁忌,一个不能跨过的分界线。
算了,我还是走吧,早点回家算了,我这样想着,屁股刚想与椅子分离的时候,那个女人向我搭话了。
“那个,嗯……你听的是什么?”她支支吾吾的说。
我吓得定住了,不过一会儿,我挪了挪屁股,坐回原位,把头转过去看着她。
正好这时,秋风猛的一吹,她背后扬起的枫叶显得她就像是梦幻般的人物,我被惊艳到了。冷静下来,她看上去比我年长,粗细刚好的眉毛下面是大大的眼睛,稍微高挺的鼻子,从五官看这个人就很成熟稳重,但粉红色的双唇略显可爱,还留着一头长长的黑发,身材一般但有一双大长腿。除了看上去是个冰冷的人,怎么看这个人都是一个受欢迎的人吧,从穿着上看是一个OL?反正,在职场上应该很厉害吧。但是,她坐在那里发抖,慌张的样子显得又有点格格不入,身旁有一个紧贴着她的塑料袋。奇怪,这个人太奇怪了。
“歌吗,是古典音乐。”我冷冷地回了她,再加上不入时的爱好,她应该就不会再和我讲话了吧。
“古典音乐?我也想听听呢。”她略显僵硬地笑着对我说,但语气却是冰冷的。
“我可以听听看吗?”
“……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面对一个陌生人,还是一个女人,我觉得我能和她对话都已经非常不错了,我想着不要给她吧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没能遵从自己的想法。
我还是把另一边耳机摘下来拿给了她,她用冰冷的手接了过去。我们原本在座位的两端,但不知什么时候越来越近,是直到我把耳机递给她的时候才发现的。
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。
我的注意力完全不能集中在音乐上,听到的只有我的心跳声,和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。我们的距离近的就只差一点就靠在一起了。才意识到这个的我,双颊变得炽热起来。
“小姐,听完了吗?”我仍然用的是冷冷的语气,这让我自己都很惊讶。
“嗯。”她把耳机摘了下来,她突然间陷入了沉思。
我立马把耳机收了起来,把手机也放回了口袋,顺便向旁边挪动了一点。
“好……好听吗……”我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,我第一次跟人搭话。
“嗯。”
“我这里还有巴赫的……”我没能忍住,可能是因为喜欢古典音乐的人少,遇到了一个相同兴趣的人,难免会想要继续交谈下去,有些激动。
“嗯。我可以听听吗。”她又笑了,比之前要放松了一点,我也放松了下来。
那之后我们聊了有一个多小时,那是我第一次和别人谈及自己的兴趣,还聊了那么久。她叫我古音同学,因为我很喜欢古典音乐,我默认了。
“那我就叫你‘第一次小姐’咯?”她笑了出来,没说什么。这就是她的绰号的由来。你问我为什么叫她“第一次小姐”?这顾名思义,她给我创造了许多“第一次”事件,比如说第一次与陌生(女)人交谈,第一次和人谈及自己的爱好……所以,我就叫她“第一次”小姐
当时聊的内容我已经记不清了,我记得当时她突然问了一个问题,印象深刻,我一直记得。
“古音同学,如果你被别人强行要求做一件事,你是实在不想做,但不做就会有麻烦,很大的麻烦,你会怎么办呢?”她突然用很真挚的眼神看着我,眼睛也变得湿润了。
我有点诧异,然后她突然苦笑了起来。
“啊哈哈,对不起啊,突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,对你来说还太早了,你就当没听见吧。”
“反抗。”
“诶?”她吃惊地看着我。
“当然是选择反抗,无论怎样我都会反抗。”
“那,如果你反抗的时候会伤害到反抗的对象了,那你还会继续反抗吗?”
“如果非常过分的话,那当然会了,我不会做我不想做的事,一般人都是这样的吧?”
她哭了。
没有任何预兆,好像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。
“啊,对不起,莫名的就哭了。”她擦起了眼泪。
我没有安慰她,一个字都没有说,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。我不想安慰她,因为我不懂怎么安慰人,如果不会做一件事,硬要做的话肯定会把事情搞砸。唯一的办法只有沉默,对于我来说,沉默是最好的“安慰”方法。
“虽然你外表冷峻,但是其实你的内心相当丰富吧。”
“……”我只看着对面的那颗橡树。
“能成为你朋友的人应该很幸福吧。”
我突然看向她,但很快视线又移回到了橡树上。
“朋友吗……”我小声说着。
“你没朋友吗?”
“不,有的。我只是觉得那些说是‘朋友’倒不如说是利益伙伴?”
“……”她沉默了。
“所谓的朋友,也就是这样吧。”
“很像啊……”她叹气道。
“什么?”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,也许是我说的东西都太奇怪了吧。
“那,你觉得我适合做你的‘朋友’吗?”她拍了拍我的头。
“嘛,你不够格。”我想了想说。
她愣了一下,又笑了。
然后我们就没有再讲过话了。
我走的时候,她突然叫住了我。
“我希望,我们以后不会再相遇,最好是你能忘记我,当作我不存在。当然,能遇见你的这段时光很开心。”
“……”我没讲话,也许她有她的苦衷吧。
我只是转过头,看了看她,就走了。
这就是我们的初次相遇,而事情的一切也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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